臣要作死第33部分阅读_臣要作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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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要作死第33部分阅读

“我早说过,他是个好人。”沐小木一抬头,眼泪便涌了出来。

“有些话有些事,我知道,却不想同你说。”阮糖看她哭,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安慰,只是站在原地,道,“你不妨亲自去问他。”

“问他什么?”

“他一向是个事不关己冷漠处之的人。”阮糖虚浮的笑了笑,道,“你去问他,为何愿意这样做。”

第96章

诏狱

“咱俩都这种境况了,你能不能告诉我,这回到底发哪门子疯?”随仁不死心,又扒着栏杆问闭着双眼的湛然。

“我竟不知道你这般啰嗦。”湛然无奈的往旁边挪了挪,离随仁远了些。

“你也不想想,这些日子可就我一人待在这儿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这不你来了,我激动的么。”随仁解释道。

“我只知道,若不是这栏杆隔着,你早把我掐死了。”湛然凉凉的道。

“那是必然的。”随仁直接承认了。

“我懒得搭理你,你走开。”湛然将身子翻过去。

“那我猜猜?”随仁不死心,见湛然不应他,就真的认真思索起来,片刻后,灵光一闪,道,“是为了那个臭小子?”

湛然掀开眼皮,似是想说什么,最终又将眼睛闭上了。

“不对啊,你后面不是跟那小子闹的很僵么?”随仁又陷入了苦思,俄顷,好奇的道,“你究竟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?你告诉我,我不会泄露出去的。”

“你都要死的人了,泄露给阎王爷么?”湛然好笑的回道。

“难道说……”随仁眼珠转了转,道,“你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,早晚不得善终,所以才故意跟他闹腾?怕连累他?”

湛然被他烦怕了,索性坐起来,铁链“哗啦啦”一通乱响。

“我猜的对不对?”随仁只关心这个。

“对个屁。”湛然烦躁起来。

“真粗鲁。”随仁直摇头,又道,“你就直接告诉我嘛,你究竟喜不喜欢……”

“别吵。”湛然忽然打断他,薄唇绽出一抹笑,道,“有人来了。”

随仁瞪他一眼,道:“有人来又如何?”

“对了。”湛然忽然顿了一下,对着随仁道,“我从未穿过这种衣服,你帮我看看,可还潇洒?”

随仁看了看他,狠狠吐了一口唾沫。

“别吵,来了。”

随仁扭头一看,便看见了站在一排人前面的瘦弱少年。

“这不是你心上人么……”随仁转过头去看湛然,却见他收敛了表情,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。

沐小木立在牢笼外,视线却直直的落在湛然身上,昨夜才见过,却仿佛分离很久。

“开锁。”

“是,沐大人。”稀稀落落的声响过后,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,沐小木遣散了身后的人,跨进了牢门。

湛然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扣着锁链,但纵使他沦为阶下囚,那副讨人厌的嚣张气焰还是不曾减退。

“湛大人。”沐小木往前走了两步,在他身前站定。

“小御史。”湛然缓慢的抬了抬眼睛,那副笑容比起讽刺更像是欣慰,他晃了晃铁链,道,“没想到,我们的境况真有逆转的一天,我当年打你的时候,你痛不痛?”

“自然是极痛的。”沐小木面无表情,完全看不透想法。

“那你现在,报仇的机会可来了。”湛然笑道,无论何种境况,他都笑的出来,仿佛从来不为未来担心,仿佛,从来没有未来一样。

“是啊,大人没瞧出我的激动么?”沐小木站在他的身前,蓦然弯下腰去,伸出小手,抬起他的脸,道,“我也好看看大人,在这等逆境下,是如何保持风骨的。”

“胆子大了许多啊。”湛然被她捏着下颌,看她强装的镇定,倒是笑出声来。

“大人教的好。”沐小木声音平静。

“那是必然。”

“大人这些日子,闹的天怒人怨,怕是早就有了觉悟吧?”沐小木的手指从他脸颊上滑过,辗转落在他的喉间。

“你是来奚落我的?”湛然看着她纤细的手臂,道,“做的不错。”

“大人这样任性妄为,葬送了自己不说,可想过给别人留条活路?可想过……我……”沐小木的语气略显激动。

“我还没教会你么?做事要不留余地。”

“好一个不留余地。”沐小木收紧手指,却消不掉他脸上那从容而可恶的笑容。

“你若是恨我,也该用些力道,这般轻柔,同我那只猫儿有何分别?”

那头沐小木没说话,只是忽然咬住了嘴唇。

“怎么了?被我一说,害怕了?”湛然有些奇怪,蓦然一点水珠跌在了他的脸上,滚烫滚烫的,湛然手指一握,笑意立刻消散了。一滴一滴的水珠掉下来,顺着他的脸颊滑落,又跌进他的领口,片刻后,便是一片濡湿与冰凉。

湛然一顿,便握住了她的手,将她一拽,她便跌进他怀里,泪流满面的看着他,十足十的伤心。

“怎么了?”湛然难得有些无措。

“大人……”沐小木一边掉眼泪,一边道,“你为何不告诉我?”

“告诉你什么?”

“告诉我你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。”

“你又听什么人胡说……”

“大人……我全都知道了。”沐小木打断他,气道,“你果然不留余地。”

“皇帝不是答应我过,不说出去么?怎么一国之君也不守信用。”湛然无奈道。

“为何不肯告诉我?”

“我告诉你了,你会让我去么?”湛然伸手擦掉她的眼泪,可是丝毫没用,反倒叫她哭的更凶了。

“我们肯定可以寻到稳妥的方法……”

“你不明白。”湛然将她抱在怀里,“我的存在就是这个国家最大的阻碍,当然,旁边那位也是。我的声势地位,不是一蹴而就,这么多年,枝叶血脉,根根相连,即便是我,也无法肃清。”

“那你就要去……送死么?”沐小木捉着他的衣领,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。

“我死了,才有未来。”湛然轻描淡写的道,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,微微笑起来。

“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?是那一晚么?”

“是啊。”湛然点点头,“本打算多陪你几日,可是既然已经分开,又何苦再循环往复。”

“你同阮糖联手,扶持云王即位,又令随仁入狱,都是你一早便决定好的吧?”

“不错。”湛然看着面前哭的通红的脸,笑道,“你聪明了。”

“你一早,便打算采用这种方式……这种丝毫后路都不留的方式……”小御史的声音微微发抖,甚至带上了一丝愤怒,“那大人又何苦招惹我,叫我受这生离死别的苦。”

“我若是能控制的了自己,便定然不忍心叫你受苦。”湛然声音低而缓慢,压抑过久的思念终于将他的理智淹没,他手腕处扣住锁链,连抱她也变得艰难,他俯□,将脑袋搁上她的肩膀,“有生之年,唯有这桩事,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围。”

“你可以告诉我。”沐小木察觉到久违的温度与暖意,泣不成声。

“说了,你就必须陪我一起死。新帝再宅心仁厚,也是个皇帝,他不会留有后患。”

“我宁愿陪你一起死。”

“可我不愿意。”湛然低声笑了笑,“我更愿意,跟我隔壁邻居一起死。”

沐小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,只觉得无尽的伤心都朝她涌来,湛然的怀抱熟悉又温暖,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这人,比他叫自己滚还要难过心碎,一颗心空落落的,仿佛什么都不复存在了。她伏在他胸口,哭的十分厉害。

“看来最后一回也未能幸免,我终究又把你惹哭了。”湛然蹭上她的纤细脖颈,呼出的气息缠绕在她耳边,“我做出决定之后,便不能再靠近你,也不能再放纵自己的情感,唯有那夜,你变幻了样貌,我自欺欺人,才终于又抱到了你。我知道阮糖去接你,我等也不过徒留伤心,可我迈不开步子,我就想看一看,你变回小姑娘的真实模样。”

“为何每次都这样,什么事都将我蒙在鼓里,连真相都是我最后一个得知。”沐小木抬起头,不甘的道,“你可知道,我有多伤心。”

“是我不好。”索性双手间铁链够长,他才勉强能拍拍她的肩膀。

“如今这样说,又有何用?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两人都没再说话,白烛暗牢,沐小木一身素衣扑在湛然怀里,手臂伸上去,揽住了他的脖子。

“大人,我有一个问题,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。”沐小木抽泣着,忽而开口。

“你说。”

“依你的性子,不是会做这事儿的人,可是你为何,愿意这么去做?”

湛然一顿,按着沐小木的脑袋,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,片刻后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许响了起来。

“你睁眼看看,这可是你想要的……盛世?你那么努力,可是想看到如此景象?我知道你没本事,可是我有。”

沐小木一震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
“只要你想要的,我都会给你。”

沐小木感受到男人的气息,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。

“谁叫我,只喜欢你一个小姑娘。”

第97章

近日温度上升的很快,倒盆水在地上仿佛也会冒出白烟来,阮糖院子里的花草已不知疯长了几季,大朵大朵开的旺盛,清散了不少的暑气。

沐小木一身轻薄衣衫坐在院中,趴在石桌上发呆,头顶的骄阳灼烤着她的后心,令人疼痛的热度将她笼罩,她却浑然不觉,只觉得冷的厉害,凉的令人……伤心。

她丝毫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,更加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。如今想来,一切仿佛都有了先兆。

她想起他在她的破旧宅子里说的话。

“反正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。”

“那你是哪一种永远?”

“没有你的永远长。”

“那你的永远究竟有多长?”

“我的一辈子。”

这些话她事后并不敢想,想想就难受。男人,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,说的时候当个真,往后忘了变卦了,再去计较着实没有意义,她不喜欢勉强人。有些心碎与苦涩自己藏着就好了,可是一朝得知真相,他竟是真的在用他的一辈子喜欢她,他竟从来没有骗过她。

沐小木将脸埋进手臂中,微微颤动肩膀。

她不怪他瞒着自己,只怪自己为何看不懂,他压抑而克制的样子,他走进而又远离她的矛盾。他对她说:“时间不多了。”他又说:“那告别吧。”

她只当那是折辱戏弄她的一种方式,却从未想过他说的时候有多认真,有多……伤心。

院子在这个正午显得空旷而寂寥,周围也没有一丝声音,偶尔远处传来蝉鸣,却又很快消失。沐小木从未这么悔恨难过,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在心口浮现,他笑的样子,他恼的样子,他离开的样子,他回首的样子,都叫她痛苦,叫她崩溃。

尤其是,这个人,可能再也见不到了。

她还清楚的记得,在她宅院里,她问他,“那你的罪证落在皇帝手上不要紧么?”他满不在乎的说“总会有办法的”。她便没再问,在她眼中,他无所不能,他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,他说不要紧就是不要紧,只是她却没想到,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,要去赴这一场没有未来的约。

湛然比她聪明太多,在她迟迟钝钝,懵懂无知的时候,他便看出了这个国家最大的隐患,他知道往后走不过是个覆灭的境地。他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方式,不用交付性命也可以滋润的活下去,可是他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,最惨烈也最沉重的一条路。

他说,为了我心爱的小姑娘。

沐小木的眼泪沾湿了衣袖,阳光太过,而她又闷的有些过久,不由有些头痛。她站起身来,用双手狠狠的摸了一把脸,适应了一下初始的晕眩,便往外面走去。

大街上欢腾的气氛有增无减,曾经霉烂的气味一扫而空,处处都洋溢着新生的喜悦。沐小木恍恍惚惚的在街上走,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处何方。

前方几人围在一起,各个喜笑颜开,沐小木走过去的时候,他们仍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,那些零碎的话语冲进耳中。

“湛然这个大j臣,终于被抓了,我恨不得亲自前去行刑。”

“不错,他这些年来贪污受贿,害死了多少有识之士,国家弄成这样,都是因为这个j人。”

“一刀砍了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,他这样的人,就应该凌迟处死。”

“够了,别说了。”一道暗哑的声音突兀的插、进话来。

“咦,这位公子,你怎么哭成这样?”一人看着眼前瘦瘦弱弱的小少年,那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,忽然顿悟道,“你是高兴的吧?”

沐小木咬住嘴唇,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,便没再言语。

那人却来了劲,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里面,指着地上的一副脏兮兮的肖像,道,“你要不也踩踩?”

沐小木看着那张画,底下的名字写的是湛然,但那张脸却一点儿也不像他,被那些人丑化的变了模样。

“小公子,你怎么哭的更厉害了?”那人颇为惊奇,又道,“这只是小事一桩,你也不用感激成这样。”

沐小木默默蹲下去,将那张画捡起来,也没擦擦,便揣进了怀里,随后木讷的离开了。身后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,只觉得这小哥怕是高兴的烧坏了脑子。

满街都是喧嚣,满街都是对湛然的声讨与指责,他现在积累的怨气随着他的入狱全部爆发了。沐小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,却觉得孤独的可怕,她想说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,可是声音却哽在喉中,无法言出。

背负着满身骂名,背负着史册上浓厚的一笔,湛然就这样恶贯满盈的消失在了朝野之中。

湛然与随仁的处决在三日之后。这般令人深恶痛绝的重刑犯,断然没有秋后处斩的可能,天子顺应民意,果决的定了日期。

沐小木这几日宛若失了魂魄,每到夜幕十分便去看湛然,一坐便是一夜,湛然看到她的模样,总是欲言又止,抱她的时候,只觉得手中只剩了一把骨头,轻的可怕,却也无法安慰,只希望时间可以令她忘怀。

林贤、苏默和施亦换着花样开解她,却毫无效果,阮糖每每立在远处,满心满眼都是担忧。

三日之期一定,沐小木便如同一只提线木偶,唯有去见湛然的时候,才露出几分光亮。她不是没求过阮糖,可是如今这局,湛然死是唯一的解法,如果湛然没死,那么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,一切都将回到过去,甚至更糟。

而皇帝也不想湛然活着。

阮糖无能为力,他恨湛然,可他更不想看沐小木如此,但即便是他,也一时想不到办法。沐小木最终去御书房跪了三天,直到第三天,小皇帝才终于见了她一面。

眼前的少年果真就是当时自己救的那个孩子,如今他小小年纪,却沉稳而庄重。他站在沐小木跟前,伸手将她扶了起来。

“当初你男扮女装救了朕,朕却未能好好谢你,一直很遗憾,只是初登大宝,琐事繁多,才一直耽搁至此。”小孩儿一本正经,遣人给沐小木送了张椅子。

“都是臣份内之事,皇上不必介怀。”沐小木只得坐下来,又坚定的看着他,道,“皇上,我此次来……”

“朕知你为何而来。”小皇帝摇了摇头,道,“可事已成定局,无法更改,而他一番苦心,你又怎么忍心付诸东流?”

“可是湛大人这般受世人污蔑与咒骂,我又怎么忍心……”

“湛大人曾让朕替他保守秘密,朕本不该说。”小皇帝道,“可是老师来问,朕不想谎言欺他,再者,朕也不想湛大人这般孤独的死去。”

未等沐小木再度开口,小皇帝紧接着又道:“因此你才不能日日活在幻想与悲痛中,朕告诉你真相,不是让你拿来束缚与折磨自己。湛大人不欲说出实情,是希望你能有新的生活,而朕告诉你真相,也是基于同样的想法,你应该承载着他的希望,好好的活下去。知道了,反而要更坚强,不是么?”

一席话叫沐小木哑口无言,她顿了顿,仍旧不能死心,“皇上,就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么……”

小皇帝神情略显萎顿,仍旧摇了摇头。

……

湛然与随仁行刑的这一天,天气正好,浓烈的阳光宛若锋利的箭矢,狠狠的扎进泥土之中,转瞬便蒸腾出热气。

这一天,全城的百姓似乎都来到了行刑场,一时间刑台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
沐小木挤在一堆人的中央,昂首看刑台上的人,两人身着白色囚服,跪在青天白日之下,背后则是一个鲜红的“斩”字。

身边的人神情激昂,稍一摩擦,便是满身的汗水,但他们无所顾忌,只余疯狂。

沐小木很想对他们说,如今你们憎恨的人,正在用他的死换来你们的希望,可是声音渺渺,连身前的一寸空气都无法穿透。没有人愿意听,每个人关心的,不过是大刀落下的一瞬。

世人愚昧,却又可怜。

而她无能为力,从来都只能站在一旁,看朝堂风起云涌,看人世万物变迁,看那人走在前方,亲手拦下历史的巨轮。他粉身碎骨,她依旧无能为力。

时间缓慢的划过去,一点一滴令人心焦,也令人。身旁的汉子女人都声嘶力竭的呐喊着,往台上丢去各种东西,维持秩序的卫兵险些抵挡不住攻势。

片刻后,太阳终于升到了正当中,沐小木抬头去望太阳,刺目的光令她什么也看不清,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。

大刀被一口酒喷在上面,湿漉漉的,却折射出森然的光,光晕流转,轰然斩下,两道血柱直冲天际。

周遭响起疯狂的呐喊,宛若庆典。

沐小木站在人群中,渺小的几乎看不见,她用手挡住眼睛,放声大哭起来。

再见,湛首辅。

我的永远也是我的一辈子。

我会一直喜欢你。

即便你已经……不在了。

第98章

(一)再一次折腾了随仁,与笨蛋独处那晚

地点:沐小木破旧宅院

天气:晚上的月亮好圆啊

分别了那么久,终于可以同心爱的小姑娘独处一室,即便是我,也感到十分高兴。习惯了尔虞我诈,同蠢笨的小丫头在一起,便觉得份外轻松,比逗只猫儿还要不废脑子。

我喜欢她委委屈屈的叫我大人,那副怯怯的模样叫人心痒难耐,我喜欢的小姑娘,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。

我说要永远在一起是真心的,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去保护她。只是,我的一辈子,却很快就要到头了,想想真的有些无奈。

可这桩事只有我能做,这样一想,便又觉得有几分开心,我终究能为她做一件,别人做不了的事,唯有我,这几个字想想就觉得兴奋。倒不是想让她记得我,我只是想给她她最想要的东西,之后,我希望她忘了我。

我该走了,可我舍不得,我决定将这件事再延后几日,观皇城气色,大抵还能拖些时日,我也好再同她温存温存。

不得不说,阮糖那小子着实令人讨厌,笨丫头手足无措的模样令我火冒三丈,我一时气恼便匆匆走了,走了后才觉着自己傻,笨丫头跟着那家伙,岂不是羊入虎口,我想回头走,却……咳咳……道路实在太过错综复杂,所幸暗中闪出一个人,机灵的给我指了方向。

当真遇上他们,却叫我心伤,笨丫头人简单,情之一字看不透彻,她懵懵懂懂,做事全凭本能,我知道她没有恶意,可是看着二人亲昵的站在一块儿,心里便又窜起无名火。

罢了,小丫头心里定然是有我的,她那点儿小胆子,明日必定会上门来寻我,她若是用那把软软糯糯委委屈屈的嗓音唤我大人,我就爽快点儿原谅她,最多讨些利息。

(二)发脾气叫她不要再来找我之后

地点:湛府

天气:一直晴可是心情好差

第一日晴,笨蛋没来。

我差了宜嗔去看,竟是同施亦那小子喝酒去了,说起施亦这个笨蛋我就来气,每次同阮糖闹别扭就去找我的猫儿,当真是活腻了,还是找个机会弄死算了。

第二日,笨蛋仍没来。

我在府中左右无事,赏了一天的花。那花的位置真不好,偏生搁在大门边上。

第三日,仍旧没来。

宜嗔黑着小脸跑进来,我问他有没有看见人,一问三不知,再问竟恼了,说那样的人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。我平日定是宠他宠惯了,竟也闹腾起来,便罚去跪了两个时辰。

今夜依旧无眠,我这一生,从未喜欢同样的事物超过三日,唯她是个例外。看着怯弱实则坚强,那股子劲深深藏在骨头里,无论何时,都叫我惊喜。

大抵这是第一回同她分开,从未体会过的寂寥与疼痛浮上心口,我竟不知道,自己也会难过。宜嗔来添茶,看见我的样子,一双眼睛便红了,我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,打发他走,他扭头看看我,赖着不肯走,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,还说什么大人,你不要这样。真是无法无天,一脚踹过去,他才老实的滚了。

夜深了,稍微起了风,我忽然意识到,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,我若是去做那事儿,便要与她分开,迟早也要经历这么一出,而这三天让我认识到,这样的疼痛,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回,与其和好再难受一次,不如就此分开算了,虽然我舍不得,可有些事儿,实在无可奈何。

后来我才知道我想错了,那痛并没有消散,而是愈来愈厉害,日日折磨,无休无止。

(三)我撕了她的请帖,静灵宴客那日

地点:竹林小筑凉亭

天气:又是一个该死的晴天

一天十二个时辰,我大约十个时辰都不由自主的想到她,主要也因为我无事可想,于我而言,凡尘俗事不需要太多心力,哪怕是与随仁斗,与皇帝斗,都不需要大费周章,因此我便多了许多空闲的时间,而一空下来,她就会自动蹦出来,拦都拦不住,当然,我一点儿都不想拦。

有些人,越分离,越思念。

我还记得她第一回在凉亭见到我时那副惊愕又透着傻气的样子,她说我带你走吧,大人。我如今仍旧坐在这里,但那个女孩儿去哪里了呢?

她竟然真的出现了。

我很想说,我早就不生你气了,你快点自觉的到我怀里来,当然我更喜欢你不自觉然后我强迫你来,可我却不能说出口,我只能说,你滚吧。

她特别难缠,不说难听的根本不会走。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异常凶险,一个不慎便会万劫不复,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。可是我看到她那么难过,心口竟跟着她一起痛起来。

我不讨厌你,没有生你的气,跟我一起回湛府好不好?我会用一辈子去喜欢你。

可我终究不能说,已经决定了,再后悔没有任何意义。

对不起。

(四)施亦出事之前,出人意料的偶遇

地点:皇城小径

天气:这么燥热你为何还不快点脱衣服?难道是要本官来帮你?

太阳下的她脸颊晒的通红,一颗颗汗珠顺着脖子往下滑去,我看着两只硕大的冰块,委实很纠结。我想了许久,她应当不会因为两块冰再度对我产生感情,遂叫人把冰送给了她。

若是她凉快了,会不会就没那么讨厌我了?

我一时希望她讨厌我、恨我,不要与我有任何瓜葛,一时又不想她讨厌我,做人真是矛盾,我何曾这般犹豫过?果然跟笨蛋在一起,人也变得愚钝了么?

(五)施亦判了斩立决之后

地点:未央居二层

天气:晴朗的天气人就是想多喝些酒啊

她跪在我面前哭的时候我是真难受,最近同她说话总要停顿许久,若不这样,我怕便会说出不该说的话,我的克制力一向很差。

她的脸很小,脖子很纤细,我总觉得稍稍一用力,她便死了,我最近真是想的有些多。

她哭的这般伤心,我也有一定责任,我买光了所有酒,我就是见不得她和阮糖那小白脸坐在一起喝酒,我看着心里疼,可没想到,她在我膝边抽泣,我竟疼的更加厉害。

我想把她抱在怀里,像往常那样哄她,我想说,别哭了,再哭我要生气了,别哭了,再哭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,别哭了,再哭我就要说我喜欢你了。

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好不好?我听见自己这么说。

对不起。

我叫宜嗔送她回去,她又闹脾气,我抱着她的时候感到久违的温暖,我一度怀疑这是假的,直到那温度有些灼人,我才意识到,这是真的,而且她病了。

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家,差了大夫来瞧,她睡着的样子毫无防备,我想,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靠近她了吧。

我坐在她身边,将她搂在怀里,她睡着了,什么都不知道,许久没有好好安睡,如今抱着她,困意竟然袭来,可是她在身边,我怎么舍得睡。

我最喜欢的小姑娘,我一直都喜欢你,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心,你能不能原谅我?只要把我当做最普通的一个人就好,行不行?

她睡着了,我亲她一下,总可以吧?但愿她不要突然醒来,但愿她安慰的睡一觉,因为如果她醒来,我便又要冷言冷语对她,想想就心酸。

我最近变得有些脆弱了,真是令人唏嘘。

(六)云王登基之后,我不会说我是故意来这里的,因为我知道她经常来。

地点:未央居隔间

天气:一直都是令人烦闷的晴天

我必须承认,今日有些失控,我不应该逼她来见,可我得知她在附近,真的想看她一眼。

我很想她。

人生之事乏味且规律,甚少脱出我的掌控。但我想她这事儿,却完全控制不了,想的时候,我就拼命想,大抵是许久没见,那思念便愈演愈烈,我时常看见她在前方笑,伸出手去,却不过是一场幻影。

回回宜嗔那孩子都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望我,满是担忧,真让人头疼。

我想到她要来,手指都有些抖,她来了,我该如何?说些什么?罢了,开口想必还会伤她,还是不要说话了,我就看看她便好,只要看看她。

阮糖和林贤来了,她竟没来。我的心骤然凉了一片,酒杯被我带倒,液体浇在了旁边的人身上,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叫我更加烦闷。

当我意识清醒的时候,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她所在隔间的门口。她就在里面,我好像能听见她呼吸的声音。我立在门外,却没有推开门的勇气。

罢了罢了,就在这里守着她,也挺好。

可我终究还是想看看她,这些日子不见,她是否又有了变化?是否又闯了祸?闯祸倒是无所谓,天大的事儿,我都能替她拦下来,我只是想知道,我的猫儿,过的好不好。

其实都是借口,我就是想念她,想的胸口都痛。

于是我推门进去了,我终究又伤了她一次。

我若是能控制的了自己,便绝对不忍她受这样的苦,这都怪我。

(七)随仁秘密夜宴之日

地点:香语楼

天气:明月高悬,既然出来陪就该有专业技巧啊,回回都要大人我亲自调、教算什么意思啊。

这些日子我沉稳了许多,这个词儿我自己说出来都觉的好笑,我找人在院中栽了一棵杏树,如今花期已过,结出了黄灿灿的果子。

我最近就爱在院子了瞧杏树,一瞧就是一天,我时常想起她站在杏树下,叫我大人的模样,娇俏的令人欢喜。

我忽而想起那盏铜灯,当时她惦着脚尖,将铜灯挂在枝桠上,小小的烛光照亮了她的小脸,特别温暖。

我差人去置了只一模一样的,挂来挂去都觉得不对,一恼之下,便砸了,砸了之后又有些后悔。

我最近真是不像样子,反反复复的实在难看。

手边的茶又凉了,宜嗔红着眼来换,换了又不肯走,说什么大人天快亮了,回去睡吧。

我真的睡不着。昂首看了看杏树,觉得还差一方软榻,顺手去摸茶,发现又凉了,这不过看了一会儿,太阳都升到半空了,时间过的当真是快。

而我的日子还有几天?时间短无所谓,只是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来想她,怎么算都觉得不够。

叫人惋惜。

随仁又来请我了,我正等着他呢,斗了这么久,也该送他上路了。

可是进门之后,我着实有些吃惊,那鬼画符一样的女孩子,竟然是我的小丫头。我该怎么办?我要如何是好?

其实有时候,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不好,我决定做个笨蛋。

我不认识她,从来都不认识她。这只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姑娘,而我恰巧很喜欢她。

喜欢到不行。

只是看着她的样子,忽然想起那个把云王送到湛府的小姑娘,当时宫里斗得如火如荼,我没有时间留意她,这个时候反过来想想,似乎是我错过了她。

我记得她当时受伤了,我竟没注意到。这事儿令我懊悔不已,一直到今天,还是觉得愧疚。

小姑娘,你看今夜月色阑珊,软风习习,不如你就跟我回府,可好?

不如你就嫁给我,可好?

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,我真的要跟你告别了。

阮糖把你接走了,我无法去拦,我等在楼下,只想看看你的脸,可是一直到你们离去,我也没能看到。

其实我很难过,那夜我在院子里睡着了,我梦见你起身挂起了那盏油灯。

醒过来的时候很伤心,可是后来又开心起来,还好是个梦。

(八)最后一日

地点:木家门前老槐树

天气:星星这么好,其实我是来跟你告别的,别看我喝醉了,其实我很清醒。

大概,这便是最后了吧。

我该做的已经都做完了,接下来便是最后一步了。

最近我不爱在院子里看杏树了,我每日都站在这颗老槐树下,我知道我的小姑娘就在不远的地方,我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儿。

可是我从未见过她。

今夜我想待的久一点儿,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她就有些难过,那种疼痛从四肢百骸里升上来,勒的我喘不过气来。

我以为我终究见不到她的时候,她竟然出现了。

我看着她的脸,她的样子,心里忽然就不难受了,我要给我心爱的小姑娘最好的东西,唯有我能给的,永不腐朽的东西。

她说大人,你怎么在这里。

当然是因为想你,我真的很想你,想抱着你,想永远陪着你。

大人,我担心你。

是么?那我这几天睡不着也吃不下,你要不要来陪陪我么?

大人,你有什么难处能对我说说么?

不能,我不能说喜欢你,也不能靠近你,我只能这样默默的看着你,我希望你一切都好,还有,不要再哭了。

大人

我要走了,我们告别吧,往后没了我在身边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,莫叫……旁人为你操心。

你看我还是信守承诺的,我会永远喜欢你,用我的一辈子。

我真的要走了,亲爱的小姑娘。

再见。

第99章

一年后

距离湛然被当众斩首那事儿已过了一年,那场轩然大波冲垮了这座古城的最后桎梏,令整个王朝都走向了正轨。而随着时间的流逝,如今街角巷弄也不再提起那人的名字,仿佛他不曾存在过。

京城

沐木酒馆

“这什么酒?掺水了吧?”一只酒坛子被重重砸在地上,液体溅了一地。发火的人看着面生,显然是新入京不久,但新入京不久就敢这般嚣张,想必来头很大。

按照惯例,这种时候在大厅里的其他百姓应该纷纷逃跑了,一来省了酒钱,二来怕被误伤,可奇怪的是,大家都很淡定,依旧该干嘛干嘛,都在一旁乐呵呵的看戏。

老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,长的很水灵,时常笑眯眯的,听人说成过亲,但从未有人见过她相公,凡是上门向她提亲的,她一律直接拒绝,说自己有相公。

“客官莫恼,这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小姑娘从后面跑过来,眉目清秀,笑容也简单而直爽。

“你这酒里掺了水。”那男人恶狠狠的道,又指着地面,故意道,“不信你尝尝。”

这就明摆着是侮辱人了,周围的百姓都频频摇头。

“这都是我亲手酿的,怎么可能掺水?”小姑娘也不恼,就跟他讲道理。

“我说掺水自然是掺水了。”男人胡搅蛮缠,又道,”你要亲自去我家主子府上道歉。”

听到这儿,小姑娘略有些明?br /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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